**旧术巷是坊中最末的一条巷子,住的大都是退了段签的术者,或是还没资格申签的野修。
墙面斑驳,巷道狭窄,一到冬天,就湿冷得像灌了水的布团,踩哪儿都绵。
寒砾的屋在最尽头,一扇歪斜木门后头,
里头没几样东西——一张短桌、一只火盆、一堆干灰、两块旧布。他回屋第一件事是清炉灰,
把今早翻出的那块黑石放在盆底,再堆上一层干净灰,
又把那两颗灵石靠着石头一左一右地埋入。然后才开始调墨。墨是自己熬的,
用锅灰、焦盐和旧纸灰混在一起,加两滴掺水的灵汁,小火煨了三晚。比不上市坊卖的墨膏,
但只要手稳,也能拉出符线。寒砾很久没画成功的火符了。火符看着简单,只三笔,
但要写出“点起”、“引燃”、“固形”三重意,线不抖,点不虚,还得控住墨浓干比,
对灵压掌控要极准。他裁了纸,贴好镇石,屏息落笔。第一道横线出得快,第二笔偏了,
他默默撕掉,换纸再来。第三次他把符尾收得极稳,整个线条虽然不亮,但在火盆边一靠,
纸面竟泛起微微红晕。他手一顿,拿纸靠近炉灰,那红晕竟随灰中黑石微光同步跳动。
“……真是你?”他声音轻得像吐气,重新将纸拉远,红晕随即平息。
**这一夜他接连画了九张符,成了五张,其中三张略带火意,虽不合术监正式符规,
但若走灰单市集,也能换到点纸料或废墨头。最后,他把炉灰中那块黑石翻了出来。
它原本通体乌黑,如今表面隐隐带出一丝灰蓝纹路,像某种不完整的纹壳。
寒砾把它握在手心,沉了一息,说:“若你真能养灵,我便供你一炉。
”他没有幻想这石是宝物,只想着多画几张符,多过几天不饿肚子的日子。
像他这样没段签、没家底、没人脉的术学者,最怕的不是灵力枯,是笔不能动。
**第二日天未亮,坊门尚未全开,寒砾便揣着布包去了术监。天色灰暗,风挤进石巷,
纸铺街口已聚了七八人,多是野术者模样,有人打着哈欠,有人反复翻着纸卷,
有人紧抓着怀中符轴一言不发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