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姑父打着手电进来时,棺材盖已经严丝合缝。他照着我的脸直啧嘴:"这脸煞白的,
让耗子吓着了?"我瘫在藤椅上哆嗦,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
裤脚还粘着从鞋上蹭下来的黑线头,这提醒我,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。
第二天抬棺的人都说轻巧,六个大老爷们抬着跟玩似的。下葬时我盯着坟头那双布鞋,
鞋尖冲着老槐树的方向。三叔往坟坑填土时"咦"了一声,我凑过去看,
鞋帮子上缝的黑线早没了,裂口跟原来一样敞着,连个线头都没留下。
虎子现在见我就往他妈身后躲,表姑说他这两天老说胡话,
非说夜里看见太爷爷坐棺材上试鞋。我搓着手腕上的青印子,
五个指头印拼起来正好是棺材上雕的云纹。风一吹,老槐树的影子盖在坟包上,
活像个人蹲那儿系鞋带。—————舅公死去第七天——————停电了,
全家在堂屋开着手电打牌。我摸黑去厕所,手电筒扫过西厢房窗台,突然照到个搪瓷杯。
汗毛全竖起来了——这是二舅公天天捧着的杯子,昨天下葬时我亲手放进棺材的。
"这杯子哪来的?"我抓着杯子冲回堂屋。表哥叼着烟甩出一张牌:"破杯子早扔灶坑了,
你撞邪了吧?"牌桌底下"嘎吱"一响。我弯腰看,二舅公的拐杖横在桌腿边,
上头五个泥手指印。表姑一脚踢开:"碍事!"后半夜我被尿憋醒,听见院里有人咳嗽,
和老人犯哮喘时一模一样。趴窗户一看,藤椅自个儿晃得吱呀响,
椅背上搭着件蓝褂子——和二舅公寿衣一个色。冰箱突然"咔嗒"开了。我抄起扫把过去,
冷藏室结满冰霜,霜花上凸出张人脸,眼皮耷拉得像死人。伸手一摸,
冰渣子化成黑水往下滴。"找宵夜呢?"表姑父起夜撞见我蹲冰箱前,"这不空着么?
"我再看冰霜,光溜溜的啥也没有。第二天灶台上有半碗冷粥,碗边挂圈黄药渍。
表姑抢过碗冲水:"我早上刚喝的粥,哪来的药?"今晚我把搪瓷杯锁进衣柜。
半夜柜门"咯吱"响,开锁一看,杯里泡着三片枇杷叶——二舅公治咳...